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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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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6章

隨性而起的情/事終是以雙方盡興而告終。

或許是拜陌生環境所賜, 莊青裁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熱烈。

那個男人很聽話,並沒有借著酒精作祟行為孟浪,只是前半程未做任何措施, 仍讓她心有餘悸。

擡手推了一下仍舊不願放過自己的溫皓白,莊青裁輕聲道:“回家的時候, 路過藥店停一下。”

溫皓白掀眼, 額發微濕:“哪裏不舒服?”

說著, 指尖靈活地探下去:“是不是又……”

莊青裁急忙按住那只作亂的手:“沒有啦,就是有點不放心,想買藥吃。”

明白妻子還是在糾結那件事,溫皓白的眸光黯淡下來, 用自己的方式勸阻:“那種藥吃多了,對身體不好吧?”

這番不夠嚴謹的說辭,並沒有多少說服力。

他索性挑明:“還是不要吃了。”

莊青裁果然沒有被說服:“偶爾吃一次, 應該沒事。”

掌心來到她的腰側, 他輕輕揉捏,許久過後, 才拋出一句話:“莊青裁,你是不想生孩子,還是……”

拖長尾音, 說出下半句:“還是,不想和我生孩子?”

成年人也要有分寸感。

假戲真做的小夫妻第一次進行這方面的探討,莊青裁莫名雙頰發燙:“我……我暫時還不考慮這些, 等一下,我們的結婚協議裏應該沒寫有關‘生孩子’的條款吧?”

想當初, 溫皓白將厚厚一疊結婚協議遞到她的面前,生怕她看不懂似的, 還專程請來律師為她讀解。

知道律師只會向著付給他費用的那一方,看文加君羊幺五爾二七五二爸以莊青裁並沒有盲目聽信,而是反反覆覆將合同翻看好幾遍,確定這樁協議婚姻沒有涉及器官買賣、傳宗接代、限制人身自由等條款後,才簽了字。

如今再琢磨溫皓白的語氣,她反而有些不確定了。

耳畔又傳來男人聽不出情緒的聲音:“要不,你回去翻一翻?”

她“嗯”了一聲,想想又覺得不對勁:“……不會真的寫了吧?”

直到對上溫皓白略帶責備的眼神,莊青裁才反應過來:他是在說反話。

明明是很好的氣氛,卻因不合時宜的話題而走向偏激。

短暫自省過後,莊青裁正打算說點別的緩解尷尬,不想剛支起身子,就被身邊的溫皓白拖拽下床。

他用了力,迫使她跟著自己往外走。

莊青裁手腕吃痛,忍不住輕呼:“溫皓白,你做什麽?”

休息室裏沒有準備女士衣物,彼時的她赤著腳,渾身上下只套了一件溫皓白留在那裏換洗襯衫,松垮垮的,堪堪遮到腿根,每一步都春意無邊。

好在,外面的辦公區域已經滅了燈--總裁辦那些員工都已經離開了。

溫皓白停在保險櫃前。

他唇線繃緊,眉頭擰起,擡手在鍵盤上按下數字,許是因為過於激動,中途還輸錯了兩次……

冷冰冰的電子提示音突兀響起。

為這個滾燙的夜晚增添了幾分滑稽。

兩分鐘後,保險櫃終於被打開,溫皓白從隔層裏抽出一份文件摔在桌上:“想看結婚合約,是吧?喏,我辦公室就有……還有我們雙方簽過字的離婚協議書,都放在這裏了……”

男人的語氣並不算好,聲音沙啞,只勉強保持著紳士風度。

見莊青裁當真探身要去看那些協議與合同,他又後悔了,搶先一步將那疊紙重新收回到手中,轉身塞進碎紙機。

價格不菲的機器裝有自動感應系統,當即開始運作,“咯吱咯吱”的破碎聲成了今夜第二可笑的聲音。

速度很慢。

於是,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被無限拉長。

熬不過這種折磨,溫皓白頗為嫌棄地瞇起眼睛,索性將還沒來得及被粉碎的大半疊A4紙扯回來,抓過桌面上的打火機……

幽幽燃著的火焰,自小簇變作大簇。

印有密密麻麻方塊字的白紙在火舌的舔舐下,逐漸變色、卷曲、燒成灰燼,緩緩落於他的腳邊……

縱火者不動聲色勾了下唇角。

眉眼低垂去看那堆灰燼的神情,依稀可以讀解出一絲愉悅、得意,仿佛是在欣賞一副出自自己手筆的驚世傑作。

莊青裁楞怔在原地,半晌才擠出一點聲音:“你、你就這麽全都燒了?萬一我要是……你就不怕我……”

如此變故驚得她語無倫次,再無從容。

那是溫皓白捍衛利益的武器之一。

如果他的手裏沒有任何具有法定效力的文件,一旦兩人離婚,在理論上,她完全有可能拿走一部分--甚至是一半他所擁有的財富。

溫皓白一寸一寸擡高目光,並不打算回答她的疑惑:“以後,我的手裏就沒有離婚協議書了。”

說著,他上前一步逼近她:“莊青裁,你還不明白我的意思嗎?”

那件黑色襯衫不再服帖。

有許多褶皺。

莊青裁心不在焉地想,應該是她方才攥出來的--真的很激烈。

潛意識回避著溫皓白的眼神,也回避著問題的正確答案。

她眨了眨眼:“你不想付錢了?”

攀升至頂端的溫度驟然降下,譜寫下的美妙詩句斷裂成不明所以的文字。

幾分惱怒、幾分無奈,還有幾分壓抑許久不得疏解的苦悶……在天之驕子的臉上凝固成很覆雜的表情,只恨不能把自己的真實想法一股腦兒灌進那個女人的腦子裏。

無計可施。

但已經不能再等。

溫皓白雙唇輕顫,終是選擇向驕傲妥協:“……我不想離婚了。”



那個男人的一切就力求尊貴、完美,就連辦公室裝修亦是如此。

可惜百密一疏。

房間裏暖氣開得很足,即便身著單衣也不會覺得冷,莊青裁赤腳踩在深灰色的羊絨地毯上,卻能夠感覺得到一點點從門下縫隙裏躥進來的冷風。

她用左腳蹭了下右腳,無法再用沈默偽裝:“什麽叫不想離婚?”

溫皓白脫口而出:“我很滿意現在的生活,我不覺得需要改變。”

莊青裁點點頭,示意自己也很認同:“是啊,有人等你回家吃飯,有人陪你一起起床,有人在你閑暇時說話解悶,有人……”

她想說一點兩人在床上也很和諧的話,思考再三,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--溫皓白應該不是那麽膚淺的男人。

雖然他是真的很喜歡折騰她……

遲疑片刻,莊青裁繼續勸說:“你這麽年輕,就算三年期滿再和我離婚,也一定還會有別的女人願意陪你過這樣的生活,她可能比我漂亮,比我端莊,比我更會討你歡心,還有好的家世背景與你相襯……說真的,溫皓白,從一開始就不一定非得是我,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才對。”

男人的眼底不斷有東西翻湧上來。

默了許久,他沈聲一句:“如果我說,非得是你呢?”

“我們認識不過半年。”

“那又怎樣?”

談判似乎進入了死胡同。

誰都不願意輕易改變自己的想法。

對峙太久,幾乎是無意識地,莊青裁又蹭了一下赤著的腳。

餘光始終追著她的小動作,溫皓白再也無法裝作沒看見,趁著兩人間的氣氛還沒有鬧到更僵,他上前一步,將莊青裁抱起來,讓她坐在自己的辦公桌上,隨即單膝跪下,尋出一雙一次性拖鞋,小心翼翼為她穿好:“我再說最後一遍,以後不許隨隨便便提離婚,也不要時時刻刻提醒我,現在這樣的婚後生活是有期限的。”

光潔的腿晃了晃,從一只換成另一只。

溫皓白托著她的腳腕不松手:“我數到十二,給我一個答案。”

他習慣用數數來控制情緒。

也習慣數到十二。

時間不長也不短,足以讓沸騰的血液冷靜下來。

莊青裁鬼使神差地問:“為什麽是十二?”

溫皓白面上晃過一絲不可思議:“是啊,為什麽非得是十二,而不是數到十,或者其他數字呢?”

“你在問我?”

“我覺得你知道答案。”他連血液都靜默下來,“如果連你都不知道,就不會有人知道了。”

這種問題,似乎比感情問題更容易尋到答案。

莊青裁不確定地問:“因為一首你喜歡的詩?”

溫皓白沈默不語。

讀懂了他的表情,莊青裁繼續道:“現在跟我數到十二,等你們靜下來,我便走--是聶魯達的這句詩嗎?”

他的沈默,是在給別人機會。

也是在給自己機會。

面對莊青裁,他已經數了無數個“十二”,他不想再繼續數下去了。

無形的玫瑰在瞬間齊齊綻放。

像是早就知道她會猜出來,溫皓白一點也不意外地勾起唇角:“你果然知道。”

再度重覆:“你看,只有你知道。”

當他每每說出這句話,所有人都在畏懼他的態度、揣測他的想法,只有她發現了他的“與眾不同”。

並且理解這種“與眾不同”。

甚至珍惜。

如此一來,他便對她再沒有辦法了--唯有束手就擒,唯有徹底臣服。

溫皓白站直了身子,視線與陷入沈思的莊青裁持平:“……確實非你不可,對吧?”

明明是反問,卻如磐石般篤定。

心最柔軟的地方被重重地撞擊了一下,莊青裁登時鼻頭酸澀,眼眶發漲。

她聽見來自靈魂深處的共鳴。

他們同樣安靜,又同樣喧囂。

命中註定,要形影相隨。

溫皓白用前額抵著她,熱息落在她的鼻尖,模樣虔誠不沾染任何情/欲:“你那兒還有一份雙方簽過字的離婚協議書,只要你拿出來,仍然隨時生效……”

滿眼皆是“我幹杯,你隨意”的釋然。

後一句才是重點:“但我會努力,讓你永遠沒有機會把它拿出來。”

界限依然存在。

天平依然傾斜。

莊青裁卻在這種不公平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重,足以抵消這段時間以來囤積在心底的所有恐慌和不安。

溫皓白按住她的肩膀,深深望進她的眼裏:“我數到十二,可以給我答案了嗎?”

莊青裁眼中噙著水霧,微微點了下頭。

他很守信用地開始計數:“一……”

數到一。

只是數到一而已,莊青裁便探身吻了過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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